“呵”

薛茗發出低低的笑聲。

“成為副本boss？副本boss就是神？”

小女孩皺眉, 似乎不明白薛茗在笑什麽。

“成為副本boss不好嗎？”

“所以, 你不是boss咯？”

每次只有在一天結束的時候，薛茗才有機會跟小杯子聊一會兒。但後面因為薛茗完全不配合他們, 所以小杯子也不是每一天結束都會跟薛茗說話的，只能看她的心情。

聽到薛茗的話，小杯子很耿直的搖搖頭

“按照設定，我是人類。”

的確, 薛茗想到，她自己就是唯一一個從火災裏面逃出來的幸存者，不過聽到這個小女孩說按照設定，薛茗又覺得很怪異。

“你知道你是在一個副本裏？一個虛擬的世界裏？”

小杯子眨眨眼，沒有回答。

“你覺得在這種副本之中稱神有什麽意義？”

薛茗繼續問, 小杯子這一次回答了。

“有個自己的地方，不好嗎？”

“你覺得自己是什麽存在, 你, 是我嗎？”

“我？我不知道。”

聽到小杯子的這個回答，薛茗沈默了。她換了一種問法

“你覺得你有自己的靈魂嗎？你跟我像嗎？”

......

......

這一次小杯子沈默了很久，隨後她搖搖頭。

“我們不像。”

如果是她, 絕對會接受主神的條件的。

“那麽你擁有自己的靈魂。”薛茗嘆口氣“雖然你跟我容貌很像，但是你不是我, 我也不是你，我們是兩個人。”

“這樣嗎？但是, 我有你的記憶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爸爸的, 媽媽的, 李湘雅的，南須儀的.....”小杯子指了指自己的腦子“都在這裏，所以我是你啊。”

小杯子以為薛茗會生氣，誰知道，薛茗表情很平靜。

“那麽更加證明你不是我了。”

的確，面對這種跟自己擁有一樣記憶的人，薛茗很難不去討厭。但她知道，討厭小杯子也是無用的。有人拿著咖啡潑了你一身，你難道去討厭咖啡，而不是討厭那個動手潑你的人嗎？

情況就是如此，小杯子是咖啡，而動手的，是主神。

“你擁有跟我一樣的記憶，選擇卻跟我截然相反，難道還不能證明我們不是一個人嗎？”

小杯子沈默了，她覺得薛茗說的很有道理。薛茗知道，死在副本之中的玩家，是會被主神洗去所有記憶重新利用的，她覺得小杯子就算不是這種存在估計也差不多。

但是就算記憶沒有了，有些東西在靈魂裏是不變的。

比如，你會因為失去了記憶就變成左撇子嗎？肯定不會啊。所以，那種烙印在靈魂裏的印記是不會改變的。

“......你說的似乎有點道理。”

小杯子嘴唇動了動，她思考了一下，發現的確。記憶相同，可是選擇卻截然相反，這證明了什麽。不，不單單是尋找截然相反，而是她們兩個人的想法，思路也完全不一致。

看小杯子陷入沈思，薛茗短促的笑了一下。她覺得自己的精神似乎也出現問題了，因為薛茗不斷的找辦法來緩解自己的精神問題。

把這裏的人當做依靠是不可能的，薛茗不斷的在回憶，回憶自己以前的事情。可是越回憶，回憶之中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，就越是無法置之不理。

後來薛茗就換了一個辦法，挑剔。

薛茗在這裏度過了幾年的時間，每天都有那些人都在她面前活生生被燒死，醒來後又開始討好她，如此循環往覆。薛茗不斷的在挑剔，試圖讓自己成為一個杠精、

這群人對我這麽好，就是有目的的。

這群人，哦，不是，鬼對我這好，是想要害我。

.......

諸如此類。

而薛茗唯一能夠回憶的人就是南須儀，實在是這個副本之中的南須儀太......怎麽說，軟綿了。雖然南須儀在她的記憶之中是那種陽光可愛軟綿的樣子，但實際上薛茗知道，那只是一個偽裝。

南須儀怎麽可能被火燒死？

怎麽可能喜歡這些孩子？

怎麽可能真的幫忙福利院齊種田養花生火做飯？

似乎是被薛茗的記憶欺騙的，副本之中南須儀的樣子，薛茗一眼就看的出來是一個贗品。假的薛茗一眼都不想多看。

不過，越是看著贗品的模樣，薛茗就越是想念南須儀了。他為她收起爪牙，偽裝成一個家庭婦男，多麽難得。

“咯吱”

福利院的門又打開了。院子裏不單單有小朋友，還有很多薛茗認識的人。最開始福利院的三樓沒有任何一個人居住但是現在全都住滿了。

薛茗看著那幾十個人，又看了眼最多只有七八個的房間，真的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住的下去的。好在她自己一直是單獨一個房間。

薛茗進入後，完全沒有跟院長媽媽打招呼，直接去了二樓、

“這是我的房間吧。”

院長媽媽臉色難看的厲害，強打起精神，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

“對，這是你的......”

“為了來這裏做義工，我真的很累，所以想要休息一下可以嗎？”

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能夠稍休息一下，薛茗看向院長媽媽，院長媽媽道

“你真的不跟那些孩子打個招呼嗎？”

打招呼？

薛茗看向院子裏那些孩子和那些人，他們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，擡頭看向薛茗。顯然是幾百次的輪回，不單單是薛茗記得，他們也記得。

只是他們比薛茗倒黴多了。

薛茗不用受烈火焚身的痛苦，而他們，則是夜夜不得好死。這樣的怨氣一日日累積下來，這些人還能夠對薛茗擠出笑容，哪怕扭曲的笑容都非常不容易了。

薛茗站在二樓，對著這些人，不，鬼怪笑了笑

偽裝？痛苦的只會是他們。

雖然薛茗真的不知道，為什麽主神會讓自己來這種莫名其妙沒什麽危險的副本，但既來之則安之，他們想要表演，她配合的當個觀眾不就行了？

“不用了，我累了。”

薛茗說完，砰的一聲關上門，然後躺在床上。

床鋪上依舊有溫暖的陽光味道，薛茗閉上眼，聽到下樓孩子們的笑鬧聲完全沒有之前活潑開朗。估計真的是氣了，但，這關自己什麽事情呢？

不得不說，在這裏久了，薛茗也變得更加惡劣了。

那些家夥不高興，她就高興了。他們的確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，可他們是主神的人，單單是這一點，薛茗就永遠不可能跟他們講和。

薛茗沒有看到，當她關上門的時候，站在門外的院長媽媽面色瞬間變得陰冷，面容也不再是人類的樣子，皮膚變得坑坑窪窪，似乎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樣。

而樓下的那些人，也變成了惡鬼模樣，只除了小杯子。

他們嘴裏發出不高興笑鬧的聲音，但眼神陰毒極了，笑鬧了半小時，所有人都看向小杯子

“你說服她了嗎？”

“你為什麽這麽沒用？”

“連這個都做不到，你不如去死。”

......

低聲的詛咒在院子裏蔓延，小杯子一雙眼睛冷的像冰

“閉嘴。”

她盯著那些鬼怪，那些鬼怪瞬間不敢開口了。這裏沒有boss，但小杯子是他們之中最強的，他們也只是怒上心頭抱怨幾句。再多的，他們也不敢過分。

“哼。”

見這些人老實下來，小杯子哼了一聲。

“她不答應這一天就永遠過去不，過不去她的任務就永遠完成不了。”

這本就是個死局。薛茗不成為boss，這一關她永遠過不了，就這樣被關在這無盡的地獄之中。

這個副本本來是不能存在的，還是主神付出了代價，這才勉強生成。生成後也有極大的缺點，那就是只能關住薛茗，而不能傷害薛茗。這是一個完全沒有危險性的絕望世界。

“可是.....”

那些鬼怪的眼神更加陰毒了，它們看看自己，陽光一瞬間暗淡下來，他們的樣子也忽明忽暗。薛茗現在看上去倒是沒什麽問題，可他們這些鬼怪呢，反而要撐不住了。

這個女玩家到底是什麽怪物，在這種無盡的輪回下，居然還能夠堅持這麽久都沒有發瘋！

“啊啊啊啊啊”

忽然，站在邊緣的一個小男孩尖叫起來，他面容變得扭曲，一股詭異的火焰從他的腳底直接燒上來，他身邊的鬼怪瞬間跟他拉開距離。

“救，救我。”

這些鬼怪為什麽這麽生氣呢？真是因為這種無盡的輪回不單單對薛茗是一種折磨，對這些他們也是折磨。系統為了平衡，他們的受到的痛苦比薛茗要多得多。

最開始主神倒是想到了，但是主神不認為薛茗能在副本之中堅持成百上千次的輪回。所以也沒有在意，大不了同歸於盡嘛。

可萬萬沒想到，薛茗沒怎麽樣，它們倒是先崩潰了。

“這，這......”

那小男孩很快被燒了個幹凈，陽光再一次出現，風一吹，這裏什麽都不剩下了。

其他鬼怪看到這一幕，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來。它們，到底還能夠堅持多久？不會真的被那個人類熬死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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